事情赶得巧，这里如瑾一路惦记着长平王情况，谁知刚一回到家，祝氏就送来了辽镇那边消息。长平王出京之后每
都会写封信马送回王府报平安，就算是行军途中匆匆写不了几句，如瑾拿手中也觉得心中安慰。这
家信比之前长了一些，写
了一页纸，说中军已经辽镇南部卧虎城外驻扎，接下来将会攻打这里，让如瑾不必挂念，他一切安好。长平王字向来力道很重，龙飞凤舞，看着信纸如瑾就能想象他走笔姿势。有时锦绣阁陪着他做事，她很喜欢看他低头批密报样子，常常是一目十行地看完，之后很提笔蘸墨，飞速写下简明点批，认真又干脆。手边如果有茶，他就会经常忘记喝，直到口渴厉害伸手去拿时候，才发现茶水早就凉透了。他做事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，所以至明他们很少守跟前换茶水，如瑾陪身边曾几次拦下他喝冷茶，可她不时候，也能推测出他一定随便
喝东西。也不知他行军外有没有热水喝，如瑾暗暗叹口气，将信纸按着原本痕迹折起来，小心收
头檀木匣子里。夜里躺上时候，手边抚着长平王枕过四方枕，心里想着头有他送回来信，便也觉得身边是有他相伴了，才能渐渐睡着。如瑾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。明明相处还不到一年人，却好像再也离不开似。
…
永安王府里，宋王妃和穆嫣然先后下了马车，由四个宫女分成两路，分别将她们各自送回了住处，之后几个宫女顶着麻木呆板冷脸告辞，回宫中
差去了。前脚宫女一走，后脚穆嫣然就摔了茶杯，瞪着宫女离去方向紧紧咬了嘴
，一声不吭坐椅子上生闷气，原本就憔悴容
越发显得狰狞了。身边丫鬟就小心翼翼地劝她：“王妃那边也是这样，咱们王爷
令还没解，静妃娘娘派人‘送’您回来大概也是为了摘清自己，并不是针对您，来方长，您别和这些不懂事奴才生气。她们算什么东西，等以后王爷令解了，您还是尊贵无比身份，别说您，就是奴婢我宫里遇见她们，根本都不拿正眼儿看，她们还得巴上来讨好呢！”穆嫣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，“去去去，你懂什么，出去，没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烦我！”将身边人全都打发到外头去了，然后自己一个人进里间躺倒
上，望着屋顶承尘发呆。丫鬟说倒是轻巧，哪有那么便宜事，自家府里
令是说解就能解吗？太子都倒了，皇上也没有将永安王放出来重用，到现皇上病得一塌糊涂，长平王倒是听政理政，还带兵出征去了。这下子政权军权人家都渐渐掌握，朝中还会有永安王用武之地吗？长平王能让他出来才怪。穆嫣然越想越烦，想起今进宫之后，遇见
人都纷纷避着她走，再也不似往日那般老远就主动走过来奉承，人心冷暖轻易便知。虽则进宫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准备，知道会被人看轻，可真得经历了，那滋味真是无法言说。尤其是，同为皇子侧室如瑾站高阶上俯视所有人，而她穆嫣然却是被俯视那个，目光相接了，还要将心思全部隐藏，老天何其不公！
越想，心中越难过，连叹气力气都没有了。
呆呆躺着也不知多久，外头房门突然被人打开，发出吱呀一声响，将穆嫣然从浑浑噩噩状态惊醒。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，随手抓起枕边安神檀香珠串砸向内室门帘，“滚！说了不让你们进来，竟然不听我！是不是身上皮
了想挨板子？！”外间没声音了，静悄悄，也不见有人求饶，也不见脚步声或关门声，穆嫣然又骂：“是谁！戳那里干什么，要么滚进来跪着，要么赶紧出去！”
沉重脚步声响起，内室大红绒锦帘子被呼啦一下子掀开，永安王铁青着脸站门口，一声不出，盯着匆忙爬起来穆嫣然。
穆嫣然从听到那脚步声开始就明白是谁来了，
灵一下子从上跳起来，还未等
出去就被永安王堵了门里。永安王被足以来也瘦了许多许多，原本是丰神俊朗模样，却因为皮包骨而显得颧骨很高，眼窝很深，胡子也是好几天都不修理一回，若是被许久不见人撞上，铁定要吓一跳。穆嫣然就算时常和他相见也未曾完全适应，总觉得现夫君相貌有些渗人。如今被他直勾勾盯着，那阴郁眼神直将穆嫣然吓得心里砰砰
跳，根本不敢与之对视。“…王爷，我不知道是您。”她努力笑着
上去解释，“刚才丫鬟跟我顶嘴，把我气着了，正跟她们怄气呢，并不是有意冒犯您。”原本两个人你来我去直呼名姓，但近来她越发不敢叫永安王名字了，渐渐觉得用“您”跟稳妥。说着，她去拽永安王袖子，想把他拉过去坐，永安王却一甩手将她挡开，
角诡异地勾了一勾，说：“你这脾气，越来越像半死那位。是关久了
情大变，还是——原本你就是这个样子？”“王爷！”穆嫣然胆战心惊地瞅一眼夫君，觉得还是哭一下比较好，于是就很委屈地掉了两滴眼泪，“您怎么…怎么这样看我，我怎会和她一样？自幼相识相知，您难道还不了解我
情么？”她口中“她”和永安王口中“半死那位”，是府里另一个侧妃张七娘，自从中毒之后一直躺
上人事不知、十天清醒不了一天那位。张七娘曾经对下人下狠手，曾经摔过琼灵小县主，是府里公认暴戾冷血之人，永安王将之与穆嫣然做比，怎不让穆嫣然害怕。“王爷，我…”
还要解释，永安王却不耐烦听了，挥手打断她：“说说今
进宫情形。”这才主动进屋坐下。穆嫣然赶紧亲手给他泡茶，一边说着从出府到仪式结束所有细节，一边心中暗暗感到安慰——自己和王妃是一起进宫，王爷却来找自己询问宫中情形，可见还是和自己亲近一点。
然而她并没能高兴多久，永安王听她事无巨细陈述完毕，眉头深深皱了起来，“就这些？”
穆嫣然怔了一下，她几乎都要连
院子命妇穿什么衣服报出来，怎么王爷还不满意？赶紧飞闪了几个念头，试探着添加细节：“…那个蓝氏肚子看着很大，不像是三四个月样子，我看着总也要多一个月才对。”“还有吗？”
真没了。穆嫣然绞脑汁想不出别，只好再次重复了一遍宋王妃中途离开事，“她是不是去见母妃了呢？我本来也想去，但实找不到机会，她走了，我再走只会让人注目，给咱们府上找麻烦…”
永安王微微冷笑，“‘母妃’也是你叫？”
穆嫣然张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向昔日与自己如胶似漆男人。怎么了，他到底哪里不满意，自己做错什么了值得他这样嘲讽？侧室直呼生母为“母妃”虽然不合礼节，但这么些年来她都是这样叫，他私下里还说只有她叫母妃他听着高兴，将她当心中认定正
，可此时此刻，到底是怎么了？“王爷…”
永安王抬脚走了，将穆嫣然一个人扔屋中，如坠冰窖。
内院正屋后罩房里，浓重药味弥漫了整个内室，宋王妃坐靠近
边软椅上听下人回报那边院子事。“…王爷进去没多会就出来了，脸色很难看，沿路还踹了一个躲闪不及浇花婆子。穆侧妃把自己关房里谁也不让进，里头摔了好一会东西，估摸着屋里瓶瓶罐罐都要被摔了。”
宋王妃皱眉：“这回再去库房要，告诉管库不许给她。就算是王府，再有多少也要被她摔光了。拿东西作筏子是顶坏毛病，不要惯着她。王爷若问起，我和他说。”
“恐怕王爷不会为穆侧妃说话了呢。”下人将永安王一进屋就被骂滚事说了，又说起屋内二人对话，后道：“…有时穆侧妃说话声音小，外头
喜听不清，能听到就这些了。”喜就是适才宽慰穆嫣然不成却被撵出去侍婢。宋王妃点了点头，将下人遣退，让其拿二两银子给喜送去。上盖被躺着女子咳嗽两声，半支起身子轻声道：“穆侧妃是自作自受，整府里发脾气，王爷不恼她才怪。王爷本来就憋闷，她还不知道体贴，王爷怎能不疑心她从前是为了王府地位才小意殷勤呢？况且我看她大概就是个势利眼，王爷如此对她也不算委屈她。哪里像王妃您知道和王爷同舟共济，绞脑汁替王爷想主意。”宋王妃叹口气，“想主意又怎样，到底是未能奏效。王爷困这里不知何时才能出去。蓝氏不肯相助，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”说罢指挥丫鬟，“给你们黄姨娘换条帕子。”
丫鬟便走上来将女子额头帕子换去。宋王妃上前试了试女子额头温度，“怎么还是不退烧。如意，你躺下，蒙着被子出出汗兴许能好些。”
女子躺了，虚弱笑笑：“我和王妃相处日子不长，您却肯这样疼我。可我们那位侯小姐，竟是一点儿也不肯帮我，听见我要死了，大概还会松口气吧…庆幸我死了就不再牵连她，她跟咱们王府，总算彻底断了关系。”
正说着，外头婆子来禀：“王妃，黄姨娘，长平王府蓝侧妃派了医婆来给姨娘看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