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秦氏生产
“姑娘不想参选，是不是？”
如瑾点头：“自然，一入宫门便再也没有回家机会，我可不要和母亲分开。”
“听说能省亲…不过也是，省亲也就那么几回，还是不如宫外自。”碧桃
低了嗓子，“竹
跟奴婢说，当今皇上后宫里头有好多好多女人呢，奴婢就想，咱们家几个姨娘已经
成一团了，宫里那么多人，还不得天天打仗似。姑娘金尊玉贵人物，才不要去那种乌烟瘴气地方。”如瑾默然一笑，深
口气，看向案上清供鹃。胭脂一般颜色，当想起宫廷时候，再看它就是一片血。“勤谨打听着外头动静罢，若是衙门不特意送信来，咱们就当不知道这回事。”
碧桃应声出去，如瑾默坐思量。
京兆府出了公示文书，按照以往惯例，接下来就该分县分片通知到各户了，这次是指定官宦人家，也许会有衙门人分别往各自辖区内官户送信。若衙门将蓝家当做青州人家置之不理好，若是有人送信来，看看能否以原籍非京城理由搪
过去。左右就这几天，等信便是。
秦氏要临盆了，预计日子也是这几天，如瑾天天陪着母亲走动，让她积攒些力气助产。
“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。”秦氏抚着隆起腹部，沿着庑廊缓缓行走，和女儿闲聊着。
如瑾道：“无论男女，平安康健就好。其实我倒是希望是个女孩子，三月里
暖花开，生出来女儿定是明媚活泼。”秦氏叹气口：“要是再早几年，生个男孩是好，和你相差不了几岁，长大后就能帮衬你。女人没有嫡亲兄弟做靠山，总是要辛苦许多。可现算是晚了，即便生个男孩子，待他长大也要太久，他帮不上你什么，反而要你帮衬他。”
蓝泯儿子们原本也算如瑾倚仗，
后出了嫁，遇到事情娘家好歹有个能说话舅爷。然而东西两府这个样子，别说什么帮衬，不拖后腿下绊子就是好了。至于董姨娘生弟弟蓝琨，身为庶子本身就分量不够，何况董姨娘又出了事，他越发低了一层。算来算去，如瑾娘家竟没有一个可以帮衬扶助兄弟，无怪秦氏这样遗憾。她自己就是吃了没有娘家助力亏，一旦蓝泽不喜，蓝家就没了厚实倚仗。如瑾笑着宽慰母亲：“女儿我还需要什么助力呢，哪件事情处理不好了。您想这些都是无益，好好放松心情待产就是。”见秦氏仍有感慨之
，她便转移话题，“您放心，凌先生那边我已经派人知会了，若是产时需要他帮忙，他很就能悄悄入府，侯爷也发现不了。”秦氏一直担心自己体质弱，怀孕中途又出了滑胎之事，怕孩子不能平安诞生，听见如瑾这样说果然转移了注意力，两人说起凌慎之来。
“近侯爷对你似乎又严厉了许多，病着也没消停，我恍惚听说是他知道了青州时候事？”
“理他呢。他也就是发发脾气，
我足，除此之外还能怎样？我每天家里做什么他都没精力管，又能把我如何呢，难道还送了我上山当姑子去。”蓝泯正月里过来搬
是非之后，蓝泽对发
嫡女态度越发恶劣了，但母女两个早已对他灰心，只当他是路人，任他生气去。秦氏讥讽地摇了摇头，“四丫头他都不肯送去庵里丢人，何况是你了。让外人知道襄国侯府有嫡女出家，还不知要怎么议论他呢，他可舍不下这个脸。”
三月十七是秦氏原本产期，但从十五这
晚间开始，她便开始腹痛了。“怕是要生了。”晚饭之后没多久秦氏便倒了
上，腹中一阵一阵坠痛让她
头是汗。曾经有过生产经验，这几天已经有阵痛迹象，此时疼痛陡然加剧，她知道这是孩儿要落地了。孙妈妈等人连忙准备起来，产婆和几个年长妇人齐齐来到跟前，热水，
巾，参片，鸡蛋，还有凌慎之先前
待过药材，一旦生产时节发生变故，催产药物要能立刻端上才行。“姑娘您去外头等着，产房不是闺女家能待地方。”助产嬷嬷请如瑾出去。
如瑾却不肯走，坐
前绣墩上握住母亲手：“我要看着母亲平安生产。”她坚定和不容置疑语气让嬷嬷不敢再说什么，只好忙自己，任由她去了。
明玉榭西间小暖阁被收拾成了产房，角落里点了一个小火笼，让三月微凉空气变得温暖。锦被之下秦氏身体瘦弱单薄，唯有腹部高高地隆起着，如瑾看住那块凸起，心里默默和母亲腹中小家伙说话。
“母亲怀着你十分辛苦，受了那么大罪，你可得乖乖落地，别让母亲再受苦了。姐姐这里陪着你，看着你，你别害怕，放心大胆出来就好了。”
这话被人听了可要笑话，可这就是如瑾此时真实想法，秦氏脸色发白，额上全是汗水，擦
了一条又一条帕子，如瑾紧紧抓着她手，不断她耳边低声说话。被阵痛折磨气虚体弱秦氏仍不忘安慰女儿：“你别紧张，生孩子都是这样，要是害怕就出去待一会，这里有孙妈妈呢。”
“我不出去，您别说话了，留着些力气吧。”如瑾轻轻给母亲擦汗，心里着急紧张得很，却量让自己声音显得轻柔和暖，缓解母亲情绪。
秦氏虚弱笑笑，闭上眼睛养神，眉头蹙得紧紧，忍耐着腹中疼痛。
孙妈妈端来滋补汤水喂她喝，也宽慰如瑾：“姑娘不用担心，太太身子弱，生产时难免比别人受罪一些，但是不会伤着筋骨，一定能平安诞下孩儿。当年生姑娘时候，我记得太太也是这么疼呢。姑娘是个懂事孩子，知道母亲受罪，早早就落地了，这回小主子一定和姑娘一样懂事，再过一会就出来见咱们啦。”
说得
屋子人都笑起来，纷纷说太太一定会平安生产。屋子里一热闹，如瑾紧张情绪缓解了一些，她想，暖阁里灯火通明，温暖舒适，又有这么多人真诚祝福，母亲一定能顺利生下孩子。到了子时将近时候，秦氏即将生产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蓝府。东院没有女眷主事，是林妈妈借张氏名义送了一件大红锦绒毯来，说是当年二少爷蓝理出生时裹，放产房里可以招弟。如瑾没让那东西进门，直接遣人锁进了杂物房里，不管东院是循例走礼还是有意示好，她都不会接受她们馈赠。
延寿堂里蓝老太太中途醒过一次，愣怔间听丫鬟说秦氏要生产了，这位老人竟然明白了几分，还遣人过来帮手，让如瑾十分惊叹。派了小丫鬟前去回话，但还没等小丫鬟把如瑾
待安慰话说完，老太太又恢复了痴呆，直着眼睛坐了一会，吃过东西便倒头又睡了。小丫鬟将当时情景回禀，如瑾哭笑不得，却也感到齿冷。连人事不知老太太都能有所反应，精神十分正常蓝泽却没遣人问过一声。早秦氏开始腹痛时便有人去外院知会了，可大半夜过去，蓝泽不但自己没来，连传话都没派来。
可见是不拿这个未出世孩子当回事。他从前那样期盼嫡子，此时却不闻不问，该是对秦氏又多厌恶才做得出来。
秦氏也不对他抱有期望，只或卧或坐，
上闭目养神，忍耐疼痛，自始至终没有问起过他。到了寅时，如瑾终于忍不住焦虑。已经好几个时辰了，怎么母亲就是只管疼呢，一点要生产迹象都没有。她对生产没有任何经验，以前宫中若有妃嫔生产，她也不可能跟前看着，所以她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正常。
可看着产婆和助产嬷嬷们越来越差脸色，她知道事情不太好。
产婆从一个时辰之前就开始给秦氏按肚子，用恰好力道帮助她呼吸，并且不时让她调整坐卧姿势。孙妈妈用热水给秦氏擦身，据说这样有助生产。然后许久过去了，秦氏脸上已经毫无血
，精神也越来越差，可肚子里就是没有动静。如瑾朝产婆使个眼色，和母亲轻轻说了一声去净房，匆匆走出了暖阁。产婆很跟出来，不等如瑾发问便主动说：“太太这样不大好。我接生许多次，也见过产前疼时候长产妇，可太太身体底子太差了，这样下去恐怕是熬不住，精神和力气全耗了阵痛上，到真正生产时该没力气了。”
“用参片吊着不行么？”如瑾紧张地问。
“能管用一些，但终究还得靠太太自己，可您看她现精神…”
“现吃催产药行吗？”催产药对母体和胎儿都有很大损伤，如瑾也是知道。
产婆重重叹气，“且等等，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好别用。”
如瑾让她进去继续给母亲按抚，独自外间站了一会，终是叫了碧桃。“去让崔吉带凌先生过来，悄悄，要。”
碧桃不敢怠慢，忙忙跑出去。如瑾回到暖阁，看见母亲青白着脸色倒
上，孙妈妈着急地抖手：“太太晕过去了！”如瑾心里咯噔一下，生产之中昏
是凶险事，她立时扑到了前。“母亲！母亲！”她心里发虚，腿脚发软。母亲好容易保住胎儿，难道不能顺利诞下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