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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2 驱邪除妖
 蓝老太太眼睛一眯,眸底冷意似乎凝成了冰锥,直朝蓝如璇去,“怎地,你还要威胁于我,这么些日子没好好聊过,不想我养长孙女倒是多了许多本事。”

 蓝如璇待要反驳回去,想了想,却又忍住,只道:“孙女不敢威胁祖母,但凭祖母吩咐,您怎么说,孙女照办就是。”

 蓝泯却道:“母亲您不如好好再思量一番,咱们一家子人要是就这么分开,从此井水不犯河水,以后再想转圜和好就难了,即便再合,也是彼此尴尬。破镜难圆,母亲今摔了镜子,后再想什么法子粘上呢?”

 襄国侯蓝泽冷哼了一声:“二弟话说得很是轻巧,只是不知道你行那些事情时候,有没有想过什么一家子,想过破镜难圆道理。这镜子可不是母亲今摔,而是你许久之前就已经将之碎了。”

 “大哥,兄弟还是那句话,事情不是我们做下,你就是咬死了污蔑我们,兄弟我也不会就这么认了。”蓝泯也哼了一声,声音比蓝泽大。

 蓝老太太一皱眉头:“好了,又要吵吵什么,难道昨夜还嫌不够么,还嫌不够丢人么,偏居这里跟着平头百姓混一起,已经是没了侯府体面,你们却偏偏还要行出荒唐事来让人笑。”

 蓝泯马上接口顶回去:“母亲若是不偏心大哥,昨夜事就不该怪我头上,是他命令奴才们拿着子赶我走。母亲,儿子我也是您亲生亲养,大哥不顾念兄弟情分,难道您连母子情分都不顾了么,虎毒不食子,您要是就这样把儿子踢出去,就一点都不心疼,就能保证后不后悔吗?父亲若是尚人世,只怕也会伤心绝。”

 大少爷蓝琅跟着说道:“但请祖母三思。”

 提起两个儿子过世父亲,昔年襄国侯,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哀恸,但是又很掩盖住,依旧是冷冷神色,看着几个儿孙,没有一点欢喜。

 “罢了,不用多说了,我心意已决,彻底分家事情就这么定了。”老太太挥了挥手,很用力,像是也后说服自己似,“都怪我早年心太软,不忍让泯儿出去吃苦,只道跟前照看着你们才能放心,都是我错了。”

 “母亲不必伤怀,二弟他不学好,不配为我蓝家子孙,愧对您多年教导,让他出去好好反省才是。”襄国侯蓝泽此时显得心肠很硬。

 蓝泯冷冷一哂,似乎懒得与之争辩。他一双儿女也是一样,用又愤怒又有些幸灾乐祸眼神看着蓝泽。

 两兄弟争执算是告一段落,以蓝泯沉默而告终。然而蓝老太太那里却还没有吩咐完毕,挥手让吉祥去香炉里添了几块檀香,待那烟气袅袅而起,老太太深深呼吸了几次,似乎这样就能将心中忧烦全都驱散。

 片刻之后,老太太又看向小儿子蓝泯,缓缓道:“家宅不宁,多因主母不利,没本事将家事管好,才让男人外头也不得清净。”

 蓝如璇闻言,猛然抬眼看向祖母。老太太却不理会她,只跟蓝泯说话:“所以你不用怨怪母亲和兄长,要怪,只怪当年老侯爷一时糊涂,给你说了这样一门亲事,以致我们家里多年来事情不断。”

 “祖母,您老人家这是什么话?”蓝如璇终于没有忍住,阴沉着脸看向老太太,不掩饰自己情绪,只说道,“当着旁人面,当着我们儿女面,您这样指摘我母亲,到底是何用意?母亲她多年来持着两个府里家事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怎地您一句‘一时糊涂’就连我父亲母亲婚事都否定了?如今我家中兄弟姐妹这么大了,您此话说得是否太不妥当?”

 “这样跟我说话,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么?”老太太愠怒,“能教出你这样女儿,可见你母亲是何等样人,还需我多说么。”

 蓝如璇鼻翼煽动两下,紧紧抿着嘴口起伏,显然十分生气,但是却没有继续接话顶撞,也不知是为何能忍下去。她父亲蓝泯说道:“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 蓝老太太道:“没有别意思,只是当母亲要心疼你,今母亲给你做主,自此你就休了张氏,我们蓝家再也没有这个媳妇。”

 “祖母!”

 “母亲?”

 蓝泯和蓝琅一脸震惊,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太太,唯有蓝如璇一声冷笑,眼中闪着阴冷光芒。

 襄国侯蓝泽却也未曾想到这一点,脸色变幻不定,咳了一声,终道:“母亲所虑倒也妥当,二弟以前不是这样人,许是被弟妹带坏了。”

 “伯父,这样话也是您能说,不丢人么?”蓝如璇厌恶看了他一眼。

 因了大哥蓝泽话,蓝泯初惊愕瞬间转成了愤怒,对于休与否他其实并不意,只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对待,从椅上直接站了起来,怒道:“母亲,您若是非要这样做话,不如让大哥也把嫂子休了,大哥拿子赶我出家门,谁知不是嫂子背后煽风点火缘故呢?昨夜我们兄弟吵闹时候,大哥两位小妾旁添油加醋煽动,三丫头也一旁看笑话,他一家妾儿女可没有一个好东西!”

 说着,又将女儿蓝如璇拽了起来,送到老太太前,将蓝如璇依旧肿着左脸给她看:“您看看,这是昨夜三丫头打,到现还没消呢,可见下手有多重,用心多歹毒。我们父女受了这样委屈,您却一味偏袒着大哥一家子,到底拿儿子我当什么了,我还是不是您亲生骨!”

 蓝如璇站祖母跟前,冷冷瞅了老太太一眼,转而拉着自己父亲往后退:“父亲,如今这样子怕是祖母糊涂了,我们不如先回去,等她老人家清醒了再过来不迟。”

 蓝泯还要说话,蓝如璇暗中朝他递了一个眼色,蹙眉示意他忍住。蓝泯不明所以,然而经了白蓝如璇给他出主意事情,对这个女儿也有了一些信服之意,于是忍了忍,终于将后面还要质问话咽回了肚子里。

 襄国侯蓝泽一拍桌子:“怎么跟母亲说话呢,你还有没有点孝心!”

 蓝泯咬着牙闷闷哼了一声,女儿目光示意下忍着没顶嘴,回身重重坐回椅子上。蓝如璇看看祖母,又看了看伯父蓝泽,缓缓说道:“祖母和伯父这样对待我们一家,实让人心寒,父亲多年打理着家中庶务,母亲管理两府内宅,到后落得这样下场…”

 她深了一口气,却被浓重檀香味道呛了一下,咳嗽几声方才继续说道,“父亲是绝对不会休了母亲,如果祖母非要迫,孙女只有一死来请祖母收回成命。”

 蓝泯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你可别做傻事,我绝不会听你祖母。”

 蓝如璇眼中微微含了泪光:“若是父亲将母亲赶出家门,那我们兄弟姐妹可都要被人笑到底,再也没有脸面活世上。”

 蓝泯道:“我绝不会,绝对不会。”

 父女俩那里声情并茂对答,蓝老太太沉了脸,朝小儿子道:“怎么,你是要忤逆到底了么?”

 蓝泯梗着脖子回道:“母亲要赶我出门,我没有怨言,但若让我休了发,我是绝对不会答应。此事您不要再提了,否则儿子也只有一死。”

 他与张氏多年夫,要说没感情那是瞎话,但说为了张氏寻死他也还不至于,只因蓝如璇要死话放前头,有了永安王那一遭,他怎么也不可能让女儿出事,是以才有这样强硬话丢给老太太。

 蓝老太太沉声道:“子不贤,家门不幸。我一心为你着想,你却不识好歹…”

 “请问祖母是否还有别吩咐,若没有,那么我们一家就告退了,也好早些回去收拾箱笼,离开伯父一家远些,免得祖母挂心此事。”蓝如璇打断老太太话。

 蓝老太太面沉如水,冷冷盯着长孙女许久,蓝如璇含泪回望着,比起之前,眼中多了几分凄惶,少了愤怒和强硬,她哽咽道:“祖母这样心狠不留情,我们也没什么可说,让我们走,我们就走,池水胡同这个院子我们也不要了,全留给伯父当产业去,我们一家自去外面找房子住。只是有一样,我们搬走之前,咱们还算是一家人,请祖母和伯父顾念多年情分别到处宣扬什么,给我们留个体面。至于母亲事情,如若祖母迫,我们一家死你跟前就是。”

 一番话说完,蓝如璇眼里泪终于落了下来,似是不胜凄凉。

 蓝老太太默不作声盯着她,从脸上神色来看是不信她这番声情并茂,然而,过了一会,老人家看看小儿子,又看看一旁惊愕不已长孙,终于还是点了点头:“好,张氏事情暂且搁下,既然儿子不领情非要守着恶过日子,我也不这份闲心,只是后若是被她害苦了,泯儿你可莫要责怪母亲没给你机会。”

 蓝泯立刻道:“儿子自不会反悔。”

 “那么吉祥去将东西两院人都叫来,让两家分一分吧。”蓝老太太挥手。

 吉祥就要出去,蓝如璇道:“且慢。不用这么麻烦,想必我们分家之后,想跟着伯父人比要跟我们人多,伯父这边连问都不用问,我们自己回家去问奴才便是,谁要过来西边,我们不会强留。”

 蓝泯听女儿如此说,微觉诧异之后便也沉默,自不提太子和永安王事情。蓝老太太沉一瞬,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

 “那么孙女一家就回东院安排去了,祖母和伯父好好安歇着。”蓝如璇行礼告辞,蓝泯和蓝琅相继跟上,俨然蓝如璇成了东院一家之主。蓝老太太看着有些奇怪,但也没管这个,由着他们去了。

 到得外头,蓝如璇冷冷吩咐门口候着仆婢:“咱们回去。”一众丫鬟婆子见她脸色不好,都是不明所以,亦步亦趋跟后头。

 院门口东院仆役们还那里跟外院吕管事等人对峙,各自都不相让,蓝如璇走到院门口,朝东府管事问道:“你们可说了什么不该说没有?”

 东府管事一脸莫名,赶紧琢磨这“不该说”是什么东西,加上揣摩蓝泯等人阴沉脸色,心念电转之间有点明白过来,立刻回禀说:“主子们还没说破,奴才们自然不敢先讨了这个头彩,这半只是说点风凉话寒碜寒碜他们罢了,他们都蒙鼓里呢。”

 蓝如璇点点头,“做得对。叮嘱下去,没老爷和我吩咐谁都不许说话。我们走。”

 东府管事连忙前引路,招呼一众奴仆跟后头,全家人俱都回东院去了。吕管事一旁听得几人言语,只觉东院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,然而一时不得要领,只得先带着外院仆役们回返,私下再找小厮们仔细打听。

 “吕爷爷,这墙怎么办?”有个小厮迟疑地指着被推翻砖墙发问。

 吕管事不耐烦地摆手:“都已经推了还能怎样,将碎石都搬到一边放好,别惹主子心烦。”

 …

 碧桃一直外间门外站着,面上是当差侍立,其实是注意着老太太房里动静。然而屋中几人说话声音都不高,她厢房这边也听不得什么,只看着蓝泯一家子出来了,赶紧回去跟如瑾禀报。

 “太太,姑娘,她们走了,看起来脸色都不好,想是没讨得什么便宜。”

 如瑾点点头,“看来祖母该是彻底想开了,之前吉祥来说分奴仆事情,我还有些不信。”

 碧桃道:“应该是真,吉祥今一直带人院子里查问各处人等关系。奴婢厨房那边时候正好撞见。”

 秦氏道:“侯爷也是动了大气,老太太再狠心,东府这次是没有什么便宜可占,只是不知道她们一家方才来时,为何人人都带着喜气。”

 “管她们呢,总之她们高兴就没好事,让祖母处置她们便罢。”如瑾看看依旧昏睡青苹,向碧桃道,“一直担心着青苹,我还没来得及问你,今查出什么没有,高英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秦氏也道:“是谁指使挑唆她做么?”

 碧桃面有羞愧之,低了头道:“太太和姑娘恕罪,奴婢无能,没有查出什么来。奴婢将平与高英有接触人都问了,大家都说没意她,甚至她什么时候从下人房里出来都没有人知道。”

 孙妈妈一旁叹口气,朝碧桃道:“也不怪你,是我那边疏忽了,只告诉过厨房那提代领管事留意她,却没待清楚要仔细盯着,想是她们没当回事。”

 如瑾问:“东院没有人过来找她么,或者哪个跟她接触人和东院走得近?”

 碧桃摇头:“没查出来。”

 如瑾沉思。这事情实是有太多可能,之前没着意盯着,一时查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。即便不是高英自己一时冲动,现放着东院反目事情,难免不是她们那边怀恨报复,而董姨娘也院子里未曾处置,是她做了什么也说不定。只是近事情太多她忽略了细微处,才闹出这样事,终如瑾只得道:“暂且算了。以后需得加留意院中人事,母亲和孙妈妈那边千万警醒一些。如今只盼着青苹早好起来罢。”

 孙妈妈道:“姑娘放心,太太我会照看好。”又道,“姑娘别因青苹事情一味自责,实是近家中变故太多,您独自一人支撑着已经很辛苦了。连来处置了小彭氏,又让侯爷摒弃了东院一家,院子里各处人是老实了许多,这些都是姑娘功劳,姑娘且想开些。”

 “嗯,我知道。”如瑾抱着汤媪蜷椅子上,周围一堆小巧软枕围着,淡淡点了点头。

 秦氏看着有些心疼,也跟着劝:“母亲这些日子也多赖你照顾呢,你小小年纪,做这些事情十分不容易,不要对自己太严格了,青苹没伤性命,以后咱们好好待她就是。”

 正说着,青苹那边动了动,牵扯了伤口,疼得轻轻叫了一声,如瑾赶紧过去看,见她醒了。“青苹,你感觉怎样?”

 青苹呆滞了一会,回过神来,虚弱笑着答话:“姑娘别担心,奴婢没事,姑娘没伤着就好。”

 “我没伤着。”如瑾心中一酸。

 碧桃上前握了青苹手:“你可吓死我了!你放心,姑娘没事,大家都没事,那个行凶奴才已经处置掉了,姑娘说要给你涨双倍月钱,太太还要收你做干女儿呢,你些养好伤起来,才能让主子们安心,我们看着也放心。”

 青苹忙道:“不可这样,姑娘,奴婢当不起这养赏赐。”

 如瑾轻声呵斥碧桃:“说这些做什么,再多赏赐也抵不过这份心,你糊涂呢。青苹你好好养着,别意这些。”

 青苹道:“奴婢躺姑娘上已经是不合规矩,旁人不知道怎么说呢,其余赏赐可别给奴婢了,奴婢也是一时情急而已,当不得姑娘和太太如此。”

 “好了别多说话了,小心伤元气。”如瑾按住她,叫了寒芳拿汤药进来,向辉家又过来给青苹换药,大家忙了一阵。如瑾看时候不早,劝着秦氏回去休息了,自让人挪了一张轻榻进来放边,就青苹旁边安顿着睡下。

 秦氏从如瑾那里出来时,顺脚去老太太房中点个卯,蓝老太太正和蓝泽说什么,没留秦氏多待,说了几句话打发她走了。直到如瑾房中灯火熄灭了,蓝泽才从老太太房中出来,到外院书房里去歇着。董姨娘上来伺候着他盥洗,见他脸色不似出去时那般难看,就试探着问:“二老爷又去找老太太告状了么,老太太可有埋怨侯爷撵他?”

 蓝泽道:“无事,老太太看样子是彻底恢复了,已经让两边彻底分家,还让蓝泯休了张氏。”

 董姨娘脸上一喜:“她老人家英明,二太太早就跟咱们这边动手动脚,是该受惩罚。”

 “人家事别议论了,蓝泯休不休与本侯无关。”蓝泽方才内院不觉怎样,回了自己房里一松懈下来,感觉头疼加严重了似,靠头直皱眉,让董姨娘了半天也不管事,十分烦躁。

 “侯爷喝了药早点歇下吧,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。”董姨娘端了药过来。

 蓝泽不耐烦她用羹匙喂,自己接过来一口气喝了,翻身准备躺下,帘外却有小丫鬟禀报:“侯爷,吕管事求见。”

 “求见什么求见,多晚了还来烦我,这吕管事是越老越不顶用,我看他近办了不少糊涂事。”

 蓝泽恼火将小丫鬟骂走,不一会又换了一个才总角小厮外头回禀:“侯爷,吕管事是有要事,十分紧急,请您一定要见见。”

 “混账。”蓝泽那里头疼一阵紧似一阵,听了只觉烦躁不已,又要将人喝走,还是董姨娘先反应过来,乍着胆子劝道:“侯爷,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,吕管事不是不知轻重人。东院才被老太太没脸,可别是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,您还是去看看吧。”

 蓝泽听了也觉有理,只得着额头坐起来,披了外衣去往外间。

 吕管事一脸焦急进门,礼都没曾行完就惶急道:“侯爷,事情不妙啊,东院二老爷那边攀上了贵人,恐怕与您不利。”

 蓝泽一愣:“什么贵人?”

 吕管事举起袖子擦脑门上汗,赶紧解释道:“今晚他们那边一直喜气洋洋,上下都带笑,老奴就疑惑怎地被侯爷撵了还能如此,别是有什么不好算计,方才就让孩子们拐弯抹角去打听,正好那边有个奴才喝醉了酒,一时失言吐了出来,说是…说是二老爷要跟皇上做亲家呢!”

 “…胡言语。”蓝泽听完立刻嗤笑,“一个奴才酒后说几句混账话你也当真,吕管事你是不是年岁太大,不宜当差了?要是精力不济,不如早点回家养老去。”

 蓝泽对于吕管事请人算命阻止乔迁事情耿耿于怀,这些日子一直没给他好脸色,此时见他深夜死气白赖求见,竟是为了说这样混账话,是怒火上头。

 “侯爷,这是真啊,不只那醉酒奴才如此说,老奴悄悄派人去墙偷听了一会,听见其他几个值夜杂役也私下议论此事。”

 蓝泽头疼厉害,越发上火:“还不住嘴,奴才们戏言你就巴巴跑上来报,真是可笑!就算是蓝泯真说了这话,也不过是人到绝境痴心妄想罢了,理他作甚。”

 “侯爷您…”

 “吕管事,本侯念你多年辛苦,又伺候过父亲他老人家,所以给你几分脸面,可你不要仗着资格老,行事没了分寸。”蓝泽打断了还要再说吕管事,甩袖子走回了内室。

 吕管事原地愣了一会,终重重叹口气,转身出去了。

 …

 东院,蓝如璇房中灯火很晚还没有熄灭。蓝琅早回到自己那边,拽了两个丫鬟进屋歇息去了,蓝泯却一直女儿房中商讨事情。对于儿子行为,他向来是放纵着,觉得无伤大雅,私底下还有些羡慕儿子没室管着反而自。

 蓝如璇也不去管哥哥房里事情,如今是一门心思都今得喜事上头,因为有了老太太那样安排,她不得不跟先按捺住喜悦,跟父亲商量之后事情。

 丫鬟品霜添茶上来,又放了几碟点心桌上,给主子们当宵夜吃食,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,不敢跟前伺候。蓝如璇和父亲两人坐房中,低声商议。

 回来许久了,蓝泯火气还没有消,一直坐那里念叨老太太偏心。蓝如璇劝道:“父亲不用这么生气,咱们一家子原本就没靠着他们西府,自己产业自己打理,分就分了,怕他作甚。”

 “虽然分了干净,但总归是心里气闷,凭什么好事都让他们先占了,好容易咱们有个喜事,还要惹一肚子气回来,真是晦气!”

 蓝如璇劝了半见无有成效,不免皱了眉头:“父亲,此时难道是抱怨时候么,难道要一直纠着老太太和西府,您就不知道想想要紧事。”

 蓝泯道:“什么要紧事?”

 “自然是永安王那边,不然我为什么不让您西院把事情说出来,还要叮嘱下人闭嘴?”

 “难道还有别缘故么?”蓝泯道,“不是为了先隐忍着,等后再揭出来让他们悔青肠子?”

 蓝如璇无奈,喝口茶了差点要腾起来火气,才耐心解释道:“父亲真是糊涂。让他们懊悔有什么要紧,如今关键是要捂盖住消息,别让侯爷那里知道太早,不然他要是发狠阻拦起来,事情黄了怎么办?”

 蓝泯被说得一惊,“是了是了,他如今死活要决裂,恐怕不会借此跟我们和好沾光,还得阻挠一番。”说着就是顿足,“咱们开始想错了,不该跟他去炫耀。”

 “开始没有错,当时咱们还不知道老太太这么硬心,只道说了此事之后,侯爷懊恼之余会跟咱们和好,但如今看他们铁了心样子,咱们恐怕是要小心防范了。”

 蓝泯顿时惊醒,惶急起来,突然意识到永安王那里恐怕会有波折,原本人家要蓝如璇就是看襄国侯面子上,如今两边决裂,他们一家被踢出了侯府,若是人家计较起来反悔了怎么办。

 蓝如璇道:“父亲不用着急,分家事情咱们拖着,管好下人别说引起侯爷警觉,然后等着王府那边来了消息,我进了府门住进去,这边再怎么闹也都无妨了。”她对于自己获得永安王欢喜十分有信心。

 蓝泯摇头道:“恐怕没有这么简单。分家事你就算稳住了老太太和蓝泽暂时不说,底下人也能猜出来,若是被外头人知道告诉了太子或永安王…唉,再说你要进王府事情,咱们不说也有王爷那边人说,早晚会传到蓝泽耳朵里去。”

 “所以咱们抢就是这个早晚。我早一点进王府就是了。”

 “哪有那么容易,得人家择日子,难道咱们还能催着王爷不成?”

 “自然是不能,若是让王爷知道我急着进府,未免会轻视我,以后日子不好过。”

 父女两个商议半没有什么主意,毕竟是不能左右高高上王爷,终蓝如璇道:“且先等等看,王府一旦来了消息,父亲就赶紧找机会暗示他们把日子定了。这几父亲先给我准备嫁妆,虽然不是正室名分,嫁妆也不能薄了让人笑话。”

 …

 中秋一过,天气一凉似一,前些日子管着家中大事小事,心思事情上,如瑾尚未有心情体会京城秋意。待得老太太接权管了家中事务,如瑾又身上不舒坦整房中窝着,这便越发觉得天气寒凉起来。

 自从拆墙那晚之后,东西两院倒是一连几没有什么动静,各自过各自日子,家中一时平静下来。虽然这平静有些异样里头,但闹腾得实太久了,这份平静也是着实难得,不但老太太秦氏等人觉得稍微舒坦些,连底下仆役们心情也不再那么战战兢兢,总觉得天要塌了似。

 如瑾坐大圈椅里,身周围垫了几层软垫子,不舒服日子已经要过去,她轻松了一些,靠椅上闭目养神。

 青苹上睡着,碧桃坐一旁小锦凳上低声说着话,将这几家中事情说给如瑾听。

 “吉祥姐姐得空找奴婢说话了,将那晚他们拆墙过来事情透了一些,说是老太太要彻底分开两边,二老爷也回去清理奴仆,却不知为何没有人愿意过这边来,许是他们暗地不肯放人,老太太就将和东院有关系人都送到了那边。”

 这事如瑾知道,这几家中有好几个婆子丫鬟去了东院,她还纳闷祖母是何用意,原来却是这个缘故。她静静听着,碧桃又说:“那老太太还让二老爷休了二太太呢,是大姑娘以死相拦下了。”

 如瑾微微张开眼睛,没想到祖母这次竟然如此狠心,看来真是彻底想开了。她想了想,终只是一笑:“总之都分家了,蓝泯休不休有什么要紧,且不管他。”

 碧桃低低说起别,都是老太太整顿家风事情,今打了这个婆子,明撵了那个仆役,都是平里惫懒惯了人,一时让其他奴仆也都打起了精神。

 如瑾默默听着,这些事情都她意料之中,祖母帮她做了整肃奴才事情,让她省了不少力气。

 为了不吵着青苹,碧桃声音太低了,低得如瑾也蒙起来,昏昏睡。正当午时,阳光晴好,角落窗子开了一道小透气,一阵风过来,恰恰把金黄落叶卷道纱窗上挂了。

 如瑾半合着眼睛,朦胧间看到那片落叶,叹道:“京里树叶落得早。”

 碧桃停了叙述,见如瑾有些心不焉,就劝着她暂且睡一会。如瑾突然想起前世后那个秋天,也是京城里,也是寒凉让人不想出门。

 过了中秋,就到九月了,她记得临死那一天就是九月时候,潋华宫前庭几棵花树叶子都掉光了,一夜起来就是一层落叶,小宫女拿了扫帚要扫干净。兜兜转转,怎地她又到了京城呢?

 兴许她不该到京里来,这阵子家里真,是不是京城不适合蓝家人居住?如瑾有些懊悔,当初别任着父亲上京谢恩就好了,若是青州时候就给他用上那样药,拖一拖时,说不定会有别转圜。

 只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,已经到了京城,秦氏胎经了那一晚凶险,自此又要好好养着,再经不得劳累,短时间内恐怕蓝家是不能回青州去了。如瑾暗暗叹口气,只能让父亲病上一段时候了,看看动向再作打算。

 她蒙睡了过去,不知过了多久,却被一阵嘈杂吵醒。

 张开眼睛凝神听了听,是院子里声音,有含糊不清说话声,还有叮叮当当不知什么动静。如瑾回头看了看青苹,发现她也被吵醒了,不免蹙眉叫了丫鬟进来:“院子里做什么呢,头正午该是全家午休时候,谁这么吵嚷。”

 蔻儿吐了吐舌头:“姑娘,是…是外头请来天师作法呢。”

 “什么天师,谁请?”如瑾愕然。

 “老太太请,说是近来家中不干净,怕是有妖作祟,因此请了京郊无为观道士进来驱除妖孽,肃清宅院。”碧桃闻声进来,低声禀报。

 蔻儿点头:“嗯,听说无为观是个香火很旺地方,京里很出名道观。”

 如瑾走到窗边朝外看,果然有一个穿着八卦长袍中年道士那里行事,手里举着木剑来回比划,一会点燃符纸,一会上蹿下跳,口中嘟嘟囔囔念着什么,周围四个小道士站位辅佐。

 “老太太不是信佛么,怎地叫道士进来了。”如瑾诧异不已。

 秋风将院中桌案上燃着香烛气吹过来,不免呛人,如瑾关了窗子,转回身来哭笑不得,“谁给老太太出主意,真是荒唐。家宅不宁跟妖有什么关系,都是人心不足。”

 碧桃低声道:“吉祥姐姐说是老太太自己主意。”

 院中做法道士折腾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才停下,期间各种怪异响动,还不时一惊一乍呼喝着,十分吵闹。蔻儿一直门口扒着看热闹,直到道士走了才回来说是老太太赏了好大一个封包,道士们自称妖都清除干净了,但还需加持作法巩固两,做才能彻底保全后平安。

 晚间秦氏过来探望青苹,和如瑾说起此事,叹道:“我怎么觉得,这回你祖母清醒之后,行事不同以往呢?今这样荒诞暂且不提,这些日子里对待底下人也过于严苛了一些,而且有点着三不着两,有时罚得狠,有时又轻,让人摸不着头脑。”

 如瑾道:“怕是她年纪大了,又是受惊,又是伤心,加上管家劳神,所以才偶尔犯个糊涂,且看一阵子再说,您只管养身子,别意这些事情。”

 秦氏说道:“我自是不能管着她,只是也太可笑了,作法不说,还要一连做,这院子就这么大,道士们一进来人人都不能出屋了。”

 果然到了第二午间,又有几个道士进来驱除妖,只是换了人,不再是前那一大四小。问起来,这几人就说,前那几个有别事,换人也是无妨,他们都是同样传承。于是老太太放了心,让人院子里设香案又开始驱

 如瑾房里坐着,不去管外头如何吵闹折腾,只跟青苹说话。青苹可以下走动,就不肯总占着如瑾,但凡不太疼时候就下来走走,两人站长桌边看寒芳用绢纱扎花卉打发时光。

 突然院子里门哐啷一声响,似是被什么人踢开了,就听蓝泽院里大声道:“本侯家中没有妖,无需作法,你们速速退去。昨日本侯头痛没来收拾你们,今你们还敢来诓骗老太太,还不走开!”

 隐约有老太太声音怒斥,听不太清,大约是不儿子所为。如瑾刚要议论两句,猛听得扒门口看热闹蔻儿一声尖叫,接着就是蓝泽呼喝,院子里叮叮咣咣一阵响。

 “怎么了?”如瑾步走出外间去问蔻儿。

 谁料蔻儿慌慌张张就把屋门关紧了,白着脸往里屋跑。“做什么呢,小心撞着姑娘!”一旁碧桃拽住了差点扎进如瑾怀里蔻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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