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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4 鲁国大夫
 虎有所不知,知跞走的是上善若水的路线,他为人低调,不显山不水,很多场面都让给赵鞅去表现。△,而中行寅此次职位最低,也被赵鞅压制,所以只能郁郁不乐地站在边上,贪财的老毛病又犯了。

 于是给虎的感觉就是,赵鞅才是权倾晋国的真正执政,而且无论是言谈还是气质,都与他相合。

 他颇为遗憾地说道:“本以为天下食者皆鄙,谁料晋国竟然还有此人物。惜哉,若是十年前,让我投靠赵孟做他的家臣,或为御者,或为司士,效犬马之劳也并无不可。”

 这话让季孙寤、叔孙辄俩人面面相觑。

 他们知道虎一度嫌弃鲁国小弱,又因为出身低微不被曲的士大夫和国人真心接纳,所以曾打过入晋的主意。还一度让孟孙氏去试探过晋卿范鞅,想担任晋国的中军司马,但被与季孙氏亲近的范鞅以“寡君有官,将使其人,鞅何知焉?”拒绝,如今莫不是又有了这打算?

 他们都是三桓庶子小宗,因为投靠虎才能掌握实权,若是虎一去,鲁国哪里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,便齐齐劝虎道:“子名为季宰,实专鲁权,可若是到了晋国,却得屈尊于六卿之下,何苦来哉?”

 虎笑而不答,其实现如今,他的野心已经膨到了极点,虽然仍然不受国人和贵族待见,却强行夺取了兵权,自然不会再和当年一样低声下气。虎渴望取代三桓,成为真正的鲁国执政。有一天能与赵鞅并驾齐驱,分庭抗礼。那才是大丈夫所为!

 虽然不能归附赵鞅,但虎还是起了倾心结的心思。他从专鲁权开始,就一直在倾力讨好晋国,想让霸主支持他代三桓之举,得到的却一直是冷淡的回应。

 虎渐渐也琢磨过味来了,晋政多门,宋国的大司城乐祁不就因为选择投靠的势力不慎而遭了牢狱之灾么?

 以前虎觉得,赵鞅不能保住乐祁,又无法阻止小儿子被驱逐出国,估计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干。如今一见方知并非如此。先前是因为老豺范鞅的压制,之后则是那赵无恤太过耀眼,起了五卿忌惮,合力排斥,非赵鞅之过也!

 他更是庆幸自己曾写信邀请因为犯了误杀罪而被迫亡的赵无恤入鲁。不过那赵无恤虽然在简牍里声称愿意入鲁,至今却仍然没有什么新的回信,反倒在濮北搅风搅雨,先夺了卫国的甄邑,击溃齐军后又借势占领了虎曾苦攻不下的廪丘。实在琢磨不透他究竟想作甚。

 然而在莅盟的空隙,却有一位貌恶的晋人自称从廪丘来的使者封凛,求见虎,并献上了一份帛书。

 展开帛书一观后。虎展颜而笑:“原来如此,果然虎父无犬子,其谋甚大。其思甚密,若是能有赵氏相助。我在鲁国的谋划又多了几分胜算!”

 他收敛了笑容,将帛书藏于袖中。带着羽们踱步前往饮宴的会场。

 专程从鲁国先君陵地阚邑(kan)运来的鼎、簋、笾豆等礼器摆放整齐,帷幕在草地上张开,晋国和鲁国的旌旗纷纷扬扬,两军分驻东西两侧,而卿大夫们则到中间的筵席上宴饮。

 在饮宴中,赵鞅又一次表现了他的强势,以一人之力主导了整场燕飨,在朝三桓敬酒时大谈晋鲁同盟,兄弟之好。

 当时,深衣广袖的季孙斯赋诗《六月》,将齐国比喻成野蛮入侵宗周的玁狁,而晋国则是存鲁攘夷的“王师”

 他又向晋国三卿献酒道:“以敝邑介在东夷,密迩仇雠,寡君唯上国是望。”

 知跞和往常一样谦逊,自称“不知文”,请赵鞅代为作答。

 于是赵鞅也不谦让,他右手持铜爵,左手执着鲁国大司徒季孙斯的手赋诗《棠棣》:“诗言,傧尔笾豆,饮酒之饫。兄弟既具,和乐且孺。”

 随后他话音一转:“鲁国对于晋国,贡品不缺乏,玩物按时送到,公卿大夫不断前来朝见,史官没有中断过记载,国库没有一个月不接受鲁国的贡品。但晋国曾拘留季平子、叔孙穆子,又迫鲁国退还卫国的济西之田,又归还了杞田,实在不像是盟主所为。”

 季孙斯顿时愣住了,知跞闻言一时尴尬,中行寅也皱起了眉头,孟孙何忌、叔孙州仇面面相觑。而虎则目光炯炯地看着赵鞅的表现,越发觉得这位晋卿颇合他情,若非目前他身份不尴不尬,定要结为刎颈之

 鲁国侍奉晋国极其殷勤,但晋国对鲁国却颇有些以大欺小,这是人尽皆知的,但怎能当场说出来?

 然而,正在晋、鲁众人起身想圆场时,赵鞅却提出了一个让鲁国人怦然心动的提议。

 “亲亲,与大,赏共、罚否,这才是作为盟主的态度。所以鞅提议,应该效仿先君文公当年将济西之田赠予鲁国之举,把卫国的甄邑,还有从齐人手中多来的廪丘割让给鲁国!强鲁以固晋,也可以向诸侯显示晋鲁兄弟之好!”

 此言一出,全场震惊。

 知跞微愠,中行寅变,然而还不等他们和三桓反应过来,却有人高声回应道:“大司徒,请拜赐!”

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那位额头宽阔,留浓须,身材高大,穿黑色深衣,戴鹖冠,脚上却踩着武将皮鞮的虎士身上。

 出言的正是虎,他继续扬声说道:“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,何况晋之次卿焉!大司徒当立刻谢过晋国之赐!”

 被一连串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季孙斯方才恍然大悟,他一面担忧要了卫邑、齐邑后会不会招来这两国的不,另一面又贪于两个千室大邑,但所有的思量。最后都被对虎的畏惧倒了。

 于是他便听话地拱手下拜,赋诗《王风。黍离》道:“芃芃黍苗。雨膏之。小国仰望大国,好像五谷仰望润泽的雨水。如果经常润泽。天下将会和睦,岂独是我国?斯在此谢过晋国上卿、次卿之赐!”

 此次又从三桓处讨要了不少贿赂,衣着华丽的中行寅拍案而起,发作道:“如此大事,非得请示过国君才能定夺,岂能让赵孟一人抉择,此乃私人之盟,非两国之盟!”

 赵鞅看也不看中行寅的胖脸一眼,而是目视知跞。

 他心里倒是畅快异常。自从范鞅大病无法理政后,能压制住他的唯一上卿不再,赵鞅只觉得也挣脱了樊笼。除却让赵无恤归国一事总是受阻挠,其余地方却常常能如愿以偿,他的霸道,他的刚强也越发明显起来。

 “汝等常常在国外见私忘公,范鞅、中行寅在诸侯盟会上公然索贿伤害晋国利益,今也轮到我为赵氏之子谋取些私利了!何况,无恤之策对晋国也并无坏处。”

 他心中如此想。口中则用商量的口气笑着说道:“执政以为鞅之言有何不妥之处么?”

 知跞低着头看着铜樽中薄薄的鲁酒,双紧抿。

 他心中暗道赵无恤夺取这两邑的原因,果然不是简单的“配合晋军”他有心不答应,但事已至此。除非首倡者赵鞅装醉食言,或者当场和赵鞅翻脸,否则这件事已经无从反悔了。

 最后。他又抬眼盯着赵鞅看了半响,心中闪过无数个暗谋:“既然赵孟你这么想在火上烤。那老朽便帮你一把!”

 至此,知跞方才勉强笑道:“善哉。鲁不贰,则小国必睦,赵孟之言亦是寡君之愿,诸卿大夫之愿也。甄邑与廪丘,从此便是鲁国的封疆了,中行伯,此事便这么定了罢。”

 中行寅气不过,还想再说,却被知跞伸手拉住了。

 “堂弟!今之事已定,休要多言了!”

 中行寅看了看赵鞅,又看了看知跞,出一个冷笑后袖子一甩,公然离席。

 鲁国人再次见识到了“晋政多门”的典型场景,会场一时尴尬,只有知跞跟没事人一样,他和蔼地接过了话茬,笑着说道:“至于这两处的大夫…”

 他目视三桓道:“此两邑将要交给鲁国,但仍然事关晋、鲁之间的联系,三位觉得,邑大夫应该让谁人担当比较合适?”

 赵鞅也已经回到了席位上,他整理着衣襟,正要提名无恤,却又听到虎离席拱手道:“虎倒是有一个人选,可供晋、鲁诸位卿士选择。”

 “请说。”

 “晋国中军佐之子子泰,从曹国率师北上,举义旗夺甄邑,让卫侯腹背受敌,因此请平。并击溃来犯的齐国廪丘之卒,让齐人无措,在晋军拔廪丘时也多有功劳,两邑大夫非他谁何!?”

 知跞闻言沉,微微点头。

 “赵无恤?”

 三桓则对视了一眼,他们在棘津之战后也听说过此子名号,之前他攻略甄邑后,还差人来鲁国打过招呼,颇有礼数。

 赵鞅晓有兴致地望向了正在朝他微笑鞠礼的扎须虎,赵无恤曾言他与此人暗通款曲,多有简牍来往。如今一看果然如此,在鲁国有如此盟友,暂时的安身立足是不用发愁的。

 随即他又哑然失笑:“吾子能以一亡卿子身份,靠自己的力量挣到了两邑大夫之位,纵观古今绝无仅有,他此番入鲁后,应该担忧自己前途的,是虎和三桓罢!”(未完待续。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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