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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 “哟呵,话也不能这么说,人家说摩擦会生热,男人跟女人相处久了还不就那么回事,人家说的化学变化嘛!嗯,你就静观其变嘛,好事多磨,急不得的…”原本拿着大哥大讲得眉开眼笑、口沫横飞的老人,在见到提着保温壶,神色匆忙跑进来的映蝉后,立即切掉电话,笑咪咪地向孙女儿。

 “爷爷,又在跟你那些老朋友们摆龙门阵啦?”将保温壶打开,红枣的清香立即弥漫了间病房。

 “你今天又带什么好料来孝顺你爷爷啦?我瞧瞧,哇,是红枣粥耶!皮老啊,你真是好命啊!有这么伶俐能干的孙女儿。”隔壁的阿土伯探过头来,脸羡慕之的瞅着保温壶里的红枣粥。

 “阿土伯你也跟爷爷一起吃嘛!我也准备了你的份喔!”拿出碗为老人们各盛一碗,看他们津津有味的吃着,映蝉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跟他们聊。

 “爷爷,你以前说过你有个双胞胎哥哥的事…”

 “嗯,后来他被送给姓扬的人养,好像跟着他养父一道回日本去了。唔,他今年也六十八了,只比我早半小时出生,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?映蝉,怎么突然问起这问题?”

 原原本本地将今天刍荛来诉的事说出,映蝉静静地等着老人的反应。

 “原来是他的养子啊如果他想回来住,修一修也是应该的。只是映蝉,咱们这大宅可是自我祖父,也就是你的曾曾祖父时候就留下来的,我还盼着再留给我的曾孙子呢!他们要整修也好,只是别搞得不伦不类的,懂吗?”

 “嗯,我知道。爷爷,医生有没有说你几时可以出院回家?”

 “哎,没有说,他只叫我好好休养,现在房子又要整修,我倒宁可住在这儿,也不要回去成天被那些进进出出的工人吵。”皮皎苗眼底闪动着特殊的光芒笑着摇手道。

 “说得也是,那爷爷,我先回去了,我还得顺路到馆里看看。”收拾好老人们使用完的碗匙,映蝉轻声说道。

 “嗯,快回去吧!晚上不要随便出门,这年头坏心眼的人多。”

 挥别了爷爷,映蝉又开着小March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,来到镇上的图书馆。这是她工作的地方,身为这个小镇惟一图书馆的馆员,映蝉常常觉得自己做的是件很有意义的工作,因为她的居中桥梁媒介,使这镇上的大人、小孩都经由她的介绍,养成了爱看书的态度。

 而附近一所专科学校的学生,更是视图书馆的阅览室为他们考前K书的当然之地。平时,映蝉跟她的同事们则规画了各种活动,藉以启迪幼童和学生们对书本知识的喜爱和纯各种查询资料的方法。

 这次她们所设计的是出些测验题,再限时由参加的学生们自浩浩的书海中去找答案。

 本来今天是映蝉的休假,她大可不必去凑热闹,但一来家中没什么事,二来她也很好奇今年的冠军会奖落谁家,所以她忍不住要到场看看,至少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缺失,于下次办活动时可以加以改进!

 果然不出所料,今年的总冠军又落入吴氏姐弟手里,因为他们的父母十分注重孩子们的教育,连带地也使孩子们成为图书馆的常客,使他们连年夺冠军而归。

 热烈的颁奖典礼之后,人群逐渐散去,映蝉跟着同事们收拾着凌乱的会场,等她们将书藉桌椅都归回原位之后,已经是月上柳梢头时分,她们决定还是到隔壁的小咖啡厅吃简餐就好。

 “老板!老板!”拿着菜单在老板面前挥了好一会儿,老板才自茫茫然的境界中醒了过来。

 “皮小姐,想好了要点些什么了吗!”老板掏出口袋里的纸和笔,含笑地步向她们。

 “嗯,我要排骨饭,小纯要鸡腿饭,美纹要牛脯饭。老板,你刚才在想些什么啊,看你都已经要失神了。”

 “也没什么啦!山河代有才人出,只是一时之间还真难接受而已。”没打彩地将映婵她们所点的东西纸条,递给厨房里的人,老板斜倚着柜抬,和她们聊着天。

 “什么意思?还有人能煮出比老板娘煮得更好吃的牛脯饭吗?”美纹尖着嗓门叫着。

 “不会吧!最近镇上又没有新开的餐馆。”小纯诧异的询问着映蝉。

 “是啊!老板娘煮的东西很合我们的口味,即使有新的馆子,我想我们还是会常来这里的。”

 “他呀,才不是担心店里的生意呢!”捧着大大的托盘,高挑的老板娘一一为她们端上所点的食物“他啊?是前中年期障碍,自尊心受损而已。”

 向三对疑惑的眼睛,老板娘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,指指比她矮了近半粒头的丈夫“听说那所专科学校最近新来了个教授,那所学校女生之间传的十大梦中情人排行榜,他从第九名被挤到第十名,所以心里不舒服。”

 “哦!那么谁又是第一名?”映弹好奇地问道。

 “这你们就绝对猜不到了,听说原先的第一名是刘德华、郭富城、黎明那些什么天王之类的明星,但今天已经变成是那位教授排行第一了,这些小女生啊!谁也搞不懂她们在想些什么!”

 “这就是所谓的新新人类吧!那教授究竟是什么来头。”吃着炸得外酥内软、香气四溢的排骨,映蝉随口问。

 “我没看过,但那些个看过的小女生们啊!几乎把所有可以用的成语啦、形容词全用上了。什么博学多闻、温文儒雅、玉树临风、卓尔不群、鹤立群、盖世无双、连风倜傥都来了。他好像是拿剑桥还是牛津的学位,回来教人文科学的。几乎今天一整天,进店里来的小女生吱吱喳喳聊的全是那位教授,所以我们这位大老板才会这么不开心哪!”老板娘说着还用手肘撞了撞丈夫侧,引得餐馆内其他的客人,也跟着发出会心的微笑。

 不以为然地捻捻上的小胡子,老板拿起面镜子猛照“她们前几天才说我长得像潘安再世,今天就把我给挤到吊榜尾了。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,更怪不得孔老夫子要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,真是至理名言!”

 一顿饭就在嘻嘻哈哈间度过,等她们喝完老板拿手的卡布基诺,而映蝉也喝完她的苹果茶时,老板和老板娘便忙不迭的催着他们的客人们回家。

 毕竟在纯良的小乡镇,人们还是视出而作、落而息为生活最正常的标准,所以即使是热闹滚滚的市街,入夜后也没什么人走动。

 尤其是映蝉目前又一个人独居在较偏远的一区,更是他们所催促早归的对象。带着笑意,映蝉挥别他们,以极快的速度往家的方向奔驰。

 边开着车漫想着老板娘所说的话,是啊!有时难懂那些小女孩在想些什么,恋某个偶像时,可以疯狂到不吃不睡,拼命打工赚钱,只为去看一场所费不赀的演唱会,若是对偶像的忠诚感消失时,大量大量的海报、CD、卡带,整堆整箱地倒进垃圾桶,连眉都不皱一下…

 那种感觉重重地迫着她,映蝉不安地自后视镜中朝后头张望。该死,该早些去把车灯都换过的,前面的车灯是她有一回太累打瞌睡而栽进稻田时破的;而后面大大小小的灯,则是她在听到爷爷心脏病发作的消息时,急着想在第一时间内冲到医院,倒车出停车场时坏的,同时遭殃的还有停车场的矮墙。

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贴着新铺设的柏油路面奔跑,路的两旁是高耸的竹林和木麻黄之类的树所形成的屏障。一再地向后张望,映蝉不十分明白后头是否有车辆,因为此刻天际全被乌云遮住,黯淡的月光在浓雾之中,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。

 但那种感觉却愈来愈强烈,有点像是被猎豹盯上了的狩猎物那种寒直悚的寒颤。下次开村民大会时,一定要强烈的提议,要求装设路灯,真是太可怕了!

 凭着对地势的稔,当她好不容易将车滑进家门前的车道时,已经是全身被汗浸孺透,手脚几乎要推不开门的疲软了。眯起眼睛估量着外头的情势,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仍未消退,她口水,将钥匙握住手心里,一鼓作气地推开车门,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闪了进去。

 慌乱地扭开所有她找得到的开关,电视里淡而无味的新闻报导,音响里是不知哪来的明星在猫子鬼叫,室内所有的灯都大放光明,连门廊外的灯都打开了,映蝉才自窗帘中,小心翼翼地往外张望。

 没有,什么也没有,除了早上洗了晾在外面忘记收的单外,什么也没有,会不会是我神经质了?毕竟这里的居民都是很识的老邻居了,即使是那所专校的学生,也大部有印象,应该不会有什么为非作歹之辈吧!

 真是的,没事净自己吓自己,还是早些睡吧!明天还要上班呢!速度很快地冲了个澡,她对自己扮个鬼脸,失笑地滑进被窝之中。

 在远远距离之外,有个男人拎着他的工具箱来到小March前,看看灯光全熄灭了的皮家大宅,他轻轻地打开车门,摇着头地看着那串仍挂在匙孔里的车钥匙。这么迷糊,明天一早还有电可发动才怪呢!

 仰头长长叹了口气,他掉昂贵且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,卷起袖子,开始拆着小March前后破损的车灯和零件,并且不时咒骂连连的打着蚊子和其他叫不出名的小虫子。

 当那一阵阵尖锐刺耳的敲打声传进耳膜时,映蝉还迷糊糊地拿起枕头蒙住双耳,打算就这样了事,但那串串的金属撞击声,非但没有减缓的迹象,相反的还更频繁且嘈杂,间中还混着有巨大的重物坠地,巨响和震动使得睡在小小单人上的映蝉,有几回都差点被震下去。

 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往外看,漫不经心地想再缩回上温暖舒适的被窝,但当她双手轻轻地眼皮,稍微恢复了些意识之后,她急急忙忙地拉开窗子,瞪大眼睛地盯着外头的景象

 戴着黄安全帽,身穿黄背心的工人们,忙碌地荷着大榔头或钉锤、铲子以及十字镐之类的工具,三三两两成群地聚结在她屋后的那一进…或许可以仍称之为第二…所有的残破墙壁栋梁及屋瓦,现在都已被怪手打成碎片铺一地,而堆土机很勤奋地,一斗又一斗的将地上的废土石块和为数不少的钢筋铁线,全部送上了等候一旁的大型砂石车。

 在他们迅速又有效率的动作之下,很快地就将那块地全部清理干净,甚至连较后头的猪圈牛栏都夷为平地了。

 半张着嘴地杵在那里,就像个局外人般的看着陌生人将自己的家拆得一干二净,直到那辆怪手高高举起的手臂,在地面上开始挖出个不小的窟窿时,她才猛然惊醒,像阵风似地冲了出去,拦住了怪手的动作。

 “停下来、停下来!你们在干什么啊?”在她的一再吆喝下,现场大大小小的机器突然停止转动,来来去去嘶喊着的工人们也都带着好奇又感趣味的眼光瞅着她瞧。

 “小姐,这里是工地很危险,请你马上离开好吗?”乍见穿着拖鞋,头发丝被风吹得如柳丝飞扬的映蝉,那个工头状的男人先是愣呆了,然后才在其他人的叫嚣和此起彼落的口哨声中回过神来。

 “我为什么要离开?我还没有请问你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拆别人的家!”双手叉在际,映蝉没好气地说。

 “随随便便?小姐,你这个指控有点过分喔!我们是接到你们的通知,所以才来准备把地先整好,再重建房子的。”扬扬手里卷成纸筒状的建筑蓝图,工头笑着解释。

 “重建?但是,我并没有要重建房子的打算啊!”“我有。”随着一阵清的松香气息古龙水的到来,映蝉转身便见到她极端不想见的人…扬刍荛。他笑咪咪地跟工头握握手,两个人展开那幅图,低垂头地讨论着,完全将一旁的映蝉给忽略了。

 整颗脑袋里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在打转儿,嗡嗡响得令映蝉都要发晕了,她咬着下的看着这个才出现一天,就使她生活了近二十八年的世界产生大变动的男人,心里一直翻腾着一股怒气。

 他以为他是谁啊!我只答应让他修建,可没说可以改建,这幢皮家大宅可是还要留传给子孙们的啊!

 生气地绕到他们前面,映蝉一看到那张建筑蓝图时,血马上全涌上脑袋,准备破口大骂一番,但在她才抬起头,看着阳光下的刍荛时,那股决心又不知跑到哪去了。

 亮得令人几乎要不能直视了,这是第一个跃进映蝉脑海的念头。大概是刚洗完澡,刍荛的头发还微地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四周,不同于昨天的西装笔,此刻的他穿件优雅的紫罗兰衬衫,外面套件v字形的白色线衫,搭配铁灰色的长和传统的黑色皮鞋。即使是在大热天看到他,仍是非常的优雅,丝毫感受不到这窒人的高温,给他带来任何影响。

 而最令映蝉频频注意的是他那从容不迫的态度,他的语调带着一抹怪异的腔调,虽然有些突兀,但也使他所说的话更显得铿锵有力,转着淡淡的特殊旋律。

 卷发在他额头上不驯地卧躺着,苍白了些的脸庞上有着青色一片的胡隐约可见,当他凝神倾听着工头讲解可能的施工情形时,斜斜地有道阳光由他的左侧照过来,使他整个人沐浴在一道金光灿烂中。

 好不容易等他和工头的谈话告一段落,映蝉立即深深口气,膛走近他。

 “咦,你还在这里啊?”带着悠闲的步伐,刍荛缓缓地踱到较远处的大榕树下,含笑地望着映蝉鼓起来的双颊“很抱歉把你吵醒了,但有时候这种必然的‘痛苦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。”

 “无可避免的痛苦?听着,扬先生,我才不在乎你想干什么,因为我明白你养父,也就是我的伯公,他绝对有权利回来皮家大宅住,但是…”

 “唔,很好,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。”

 “但是,我还有但是!你不能把后进的房子改建成你们所讨论的那个样子。”

 “哦?”刍荛扬扬眉“愿闻其详!”

 “那…那会显得很奇怪,而且…而且很不伦不类的。如果你要改建的话,可以再盖成原来三合院的样式,假若你盖成那个样子,皮家大宅就会变得很奇怪了。”

 “我倒不觉得这个样式的房子有什么不好。事实上我是依造STRPATFORD-UPON-AVON的房子所设计,那里是莎士比亚的出生地,是个很有名的地方,我发现这个小镇的情调有些类似那里。”漫步在白千层和尤加利树所构成的长长绿色隧道,刍荛口气,任浓浓的树草之气充肺。

 “我不知道什么莎士比亚的出生地,我只希望你别把皮家大宅搞成了四不像,虽然外国的房子很漂亮,但中国人还是该住中国式的房子。

 眼神瞬间变得冷冽了起来,刍荛虽然两手闲适地抱在前,但自他肩膀线条的僵硬,很难令人相信他未动气。

 “或许你所说的是很有道理,但我不认为自己是个中国人…”看到映蝉那不以为然的表情,他长长地叹口气“好吧!我的外表是中国人,而我的灵魂到底是谁,是什么国籍,这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现在必须做这件事,而你也已经答应我可以整修房子,我看不出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。”

 将舌抵在两齿之间以阻止自己说出太伤人的话,映婵慢慢地自一数到十,两手的拳头也握得死紧,冷冷地盯着刍荛看半晌,她磨着牙的命令自己平静下来。

 “你的意思是你就非得在这古古香的大宅院里,盖那间什么莎士比亚的房子?”映蝉的声音还是高了八度。

 “不是莎士比亚的房子,是都铎式的农舍建筑…”

 “我才不管它是什么式的,总之,我不喜欢。”

 “抱歉,我也不能强求你喜欢,只是很遗憾。”

 “你…”被他的话得又要肝火上升了,映婵回头一看:乖乖不得了!那片空地已经被怪手给挖成一口大池塘了。她气急败坏地往那边跑,不时的高举双手吆喝着。

 “停下来,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?”

 在她有机会冲到池塘畔之前,已经感到自己被凌空一提,被架在刍荛高得像座塔的身躯和老榕树之间。

 “放开我!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毁了皮家大宅,放开我!”虽然很努力地拳打脚踢,但映蝉很不幸的发现自己似乎是在跟堵石墙奋战,全部白费力气了。

 “你冷静点,为了要打稳地基和地下室,这个坑挖得很深。”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映蝉的拳头,刍荛超声劝她。

 “冷静?哈!若是你家的房子莫名其妙的被人挖了个大窟窿,我看你还能冷静吗?用尽力气往他小腿骨一踢,在他哀嚎声中,映蝉得意地眯眯眼睛,但当她想甩开这个讨厌的人时,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却很不巧的住他的袖子上巧的银扣子。

 轻抚着刺痛的腿骨,刍荛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徒劳无功地想解开纠的发丝。

 这么火辣的脾气!他干脆将住了的那只手伸直,任映蝉在那里挣扎,自己则是冷眼旁观地观察她的举止。

 撇开她小爆竹般的火气不说,她还真是个极为出色的小美女。她的发并非是厚重的墨黑,相反的,充斥着黛线、浅棕、灰栗及银褐,在阳光照下,闪耀出各种亮晶晶的光芒,每当微风捣起之际,恰似一层层的纱般人。

 顽皮的雀斑稀稀疏疏的落在她鼻梁附近,淡得几乎要看不见,只在她仰起头的某个角度时,可以若隐若现的看到,但随即又淡得找不到。

 她有双而有个性的眉,长且弧形优美的横卧在擎骂隆起的眉骨上;那双翦翦美瞳,似含烟若带雾,在长而卷翘的睫掩映下,更显得灵秀慧黠三分。

 她的鼻子丰盈有,直且,虽不若他看惯的西方人,但也可生般东方人要高而使秀了;其下的更是可爱,菱角处分外清楚,使她小巧的就真如中国诗词之谓的红菱,或是西方騒人墨客所言的樱桃小。

 看到她为了解开一小绺头发而搞得头大汗,刍荛心中一动,伸手握住了她的手。

 “别动,我帮你把头发解开,但是你要答应我个条件。”连她的手都这么的小巧!刍荛望着掌中的小手。

 “什么条件。”手心传来的异样感受令映蝉不自在。

 “陪我到镇上的咖啡厅吃顿早餐,并且当我的导游,我想多了解些这小镇的历史。”

 “图书馆里有书介绍这附近的历史地理,我可以帮你借出来。”远远地有人朝这头张望,映蝉更是急着想要离目前这种尴尬的状况。

 “那早餐呢!”刍荛懒洋洋地追问着。

 穿了一身火红的洋装,加上双黄绿错的凉鞋,腋下挟着白皮包,手里撑把大大的黑伞。看到阿霞婶正兴致地朝这头走过来,映蝉忍不住发出几声呻

 “什么?我没听清楚你所说的话。”慢条斯理地将她的发一丝丝地自上的扣子理出来,刍荛低下头问道。

 “好吧!可不可以请你快一点?”咬着牙自齿间挤出那些话,映蝉突然发现头皮紧绷的感觉立即解除了,她马上往旁边挪开几步,拉开彼此的距离。

 “映蝉哪,你一大早就在这里干什么啊?”口的大金牙,阿霞婶靠近映蝉,但一双灰浊了的眼珠却牢牢地盯在她身后的刍荛身上。

 “呃,阿霞婶,这位扬先生,他是我爷爷双胞胎的兄弟的养子,他是回来整理房子的,因为我伯公过一阵子也要回来了。”面对阿霞婶的大嗓门所引来的其他乡亲们,映蝉只有强打起精神,硬挤出笑脸地解释着。

 “噢,是皓笛的养子喔!我小时候当跟你爷爷还有你伯公去放牛哩,只是后来你伯公被你阿祖送给姓扬的人做儿子后,就再也没见过他…”阿霞婶说着似乎陷人了遥远年代中,痴痴地站在那里傻笑。

 “呃,我们还有事,先走了!”映蝉紧张地看着阿霞婶,拉着刍荛的袖子,火速的离开那里。

 因为如此专心于想要逃离那里,以至于连映蝉自己也没发觉自己和刍荛连袂而行的样子,已落入许多人眼里。他们彼此头接耳着,脸上表情倒也看不出丝毫异样。

 匆忙走到前厅,在客厅挂着的老式挂钟发出清脆的铿铿声时,映蝉才发出声惊呼声,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又往后面跑。

 “怎么回事?你…”刍荛的话音还在半空中飘面已经是映蝉随手甩上的门扇了。

 “我来不及了!完蛋啦!我的鞋跑到哪儿去了”

 火烧股地冲进浴室内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,冲出来自衣柜中随便扯件洋装套上,双手忙着将长发编成条大的麻花辫,跪在地板上,她的眼睛四处逡巡着鞋子。

 站在门外听着里头传来的乒乒乓乓吵闹声,刍荛莞尔地出个极有魅力的笑容,摇着头往外走去。

 历尽艰辛地将鞋上那条长得绕到小腿肚的鞋带绑好,映蝉看着镜中的自己,对那老是不驯地自辫子中逸出来的几绺头发皱皱眉头,素把头发全梳散了,拿条丝带拎着她那硕大且应有尽有,老被同事取笑为逃难包的袋子,连跑带跳的往外冲。

 在她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声前,已经撞进刍荛坚实的膛之中,着鼻子往上瞪,映蝉痛得龇牙咧嘴。

 “你没事杵在那里干什么啦!我要是迟到了全是你的错!”捂着鼻子,映蝉焦急地想绕过他。

 “我知道你要迟到了,所以我送你去上班吧!顺便一起去吃早餐。”以毫不通融的语气说着话,刍荛将映蝉进他那光亮豪华的大房车里,并且体贴地为她系上安全带,然后上路。

 “我自己有车,再说我已经快迟到了,哪有时间去吃早餐?”没好气地瞪着窗外飞逝而去的树林和农舍,映婵告诉自己:真是受不了这个人!

 视线由前方暂移到映蝉脸上,停驻几秒钟后,又盯回前面的路“再怎么忙都要吃早餐,我已经帮你请了两天假,吃过早点后,我们再一起到医院去探视你祖父。”

 “你什么?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帮我请假?!”嘴巴张得可以下两颗蛋,映蝉瞠目结舌地瞪着他。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啊?他怎么可以如此自大的介入我的生活,并且随意的混乱我生活的秩序?

 “接着我们再到台北去。首先你要到服饰店去买衣服,订制量身礼服的尺寸,然后我们到厂商那里选磁砖跟壁纸,还要买些必需品,大体上而言,两天应该够了,所以,待会儿你到图书馆填好请假单,我们就可以出发了。”

 在他侃侃地将那些话说完之前,甚至是之后,映蝉惟一的表情就是不停地眨着眼睛,惊惧的表情就好像刍荛是头上长角,嘴里伸出长了牙赤眼金睛的怪物一般。

 车子平稳地煞停在图书馆门口,映蝉还来不及反应,已经看到着大肚子的美纹,带着球跑到车旁,将请假单递了过来“呼、呼、映蝉,你只要签名就好,其他的我会帮你填。呃,你一定就是扬先生了,你好,我姓丁,丁美纹。”

 “真是麻烦你了,丁小姐,但是你知道的,筹备婚礼真是件累人的事,映蝉有你这么热心的朋友真是太好了。”隔着映蝉,刍荛和美纹聊得非常投机。

 磨着牙的签好请假单,在映蝉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请这莫名其妙的假之时,刍荛已经老大不客气地自她手中走请假单,交给了一旁的美纹。

 望着美纹又辛苦的捧着她六个月的身孕跑进去,映蝉疑惑地转向安详地开着车的刍荛。

 “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!”

 “你想知道什么!”

 “所有的一切!你为什么可以说服美纹帮我请假!她向来是最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人,还有什么婚礼?”

 “我倒觉得她是位很亲切、很热心的女人。”

 “嗯,她向来都是,只是她并不是很容易相信陌生人的人…我要问的是,你刚刚说什么筹备婚礼!”

 车子拐过那道大弯,马上就可看到咖啡厅伫立在那里,因为是镇上惟一的咖啡厅,所以总是门庭若市。

 “我看也没有位子了,我们还是干脆到医院陪你祖父野餐。”他说完跑上阶梯,自站立在那里的老板娘手中接过个漂亮的野餐篮,在映蝉还反应不过来之前,他已经将野餐篮放在映蝉腿上,驱车前行。

 惘的看着挥着手的老板娘在视线中愈变愈远,也愈小,映蝉不解地偏着头,注视这男人如大理石雕像般的侧面。

 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”“嗯哼,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,你爱你祖父吗?”

 “我当然爱我爷爷了,他是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,我们相依为命。”映蝉的表情活似他问了个很蠢的问题。

 “我也一样,虽然我并没有当待在我养父身边,但他之于我,却也是惟一的亲人,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,只要能令他高兴就好,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回到台湾找你。”

 虽然颇能明白他所说的意思,但映蝉还是搞不懂这跟他刚才所说的那一大串有何关连。

 “很令人感动,但这跟我有关吗?”映蝉讶异极了。

 “有,而且有着极大的关系。”他顿了一下才说。

 “嗯?”映蝉抿起地盯着他瞧,脑袋里一片空白。

 “因为,”刍荛猛然地了口气“他希望我娶你为,他要我们生下皮家的真正继承人。”

 “什么?!”这一定是哪里错了!映蝉木然的看着车子滑进医院大门,经过草地,来到停车场。停下之后,刍荛倾身观察着她的表情。

 艰难地硬下口里的唾,映蝉尴尬地面对他“这…这八成是哪里错了,因为我们…我们之间的辈分…我还得叫你一声叔叔,这…”“我也希望是错了,但是,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,这是我昨晚才被告之的理由。”刍荛也紧皱眉心说。

 “昨晚?”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慑,映蝉呆住了。

 “嗯,那对双胞胎在分开六十一年后,昨天晚上又相聚了,现在他们正在病房里等着我们呢!”指指楼上病房的方向,刍荛苦笑地说。

 “你是说!爷爷和伯公…”

 “嗯,走吧!你伯公可是非常痛恨别人迟到的,尤其是他刚才已经自窗口看见我们了。”

 “伯公…”咀嚼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戚的称谓,再看着身旁托着自己手肘的“叔叔”映蝉真要以为自己是钻进了兔子的爱丽丝,正在虚幻的仙境中漫游!

 还没走近病房就可听到那阵咆哮,低沉沙哑中带着极重的权威感,映蝉俏俏地推开了虚掩着的门,往内看去。

 “不,明明是你说要玩假装的游戏的,结果害我被带到日本去。”那位跟爷爷有着极相似面孔的老人,穿着传统的式罩袍,趿着夹脚木屐,此刻正忽容面的吼着。

 “你也不能全怪我啊!是你自己说功课做不完,爸妈要把扬叔叔送给你的礼物没收,所以要我替你写功课,你在那里玩算盘,所以才被你养父相中。”皮皎苗仍是笑眯了眼的缓缓说道。

 皮皓笛,不,应该说是扬皓笛愤怒地在空气中挥动手势以加强语气“那爸妈说是把算术比较好的皓笛送给他们时,你为什么不老实说你才是皓笛,而我是皎苗怩!让我顶着你的名字过了大半辈子!”

 “兄弟。我也同样顶着你的名字活了一甲子了,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呢?咱们是打从同娘胎里一起出世的亲兄弟,再说,都活到这么大把年纪了,你还要翻那些个旧帐,也不怕别人笑话。”皮皎苗摇着头不以为然地笑着。

 “这有什么好笑话的!亲兄弟明算帐,所以,这回我要我儿子娶你的孙女,生下的孩子跟我姓扬。”

 “嘿,我孙女儿可是要招赘女婿进门,生下的孩子当然跟我姓皮。”

 “我不管,反正孩子生下来得跟我姓!”一阵猛烈咳嗽之后,扬皓笛气吁吁的咳得脸通红“我死前非看到我的孙子不可,否则我连死都不会瞑目的!”

 看到他那呼吸困难的样子,皮皎苗立即冲过去,不住地轻拍着扬皓笛的背“好、好、都依你,都病成这德行了,你的子还是这么倔强,怪不得爸妈老说你是石子,硬邦邦的打不得弯。”

 “哼,要是我的子不强些,在日本那种地方,我还能活到现在吗?”呼吸较为舒缓些后,扬皓苗自鼻中着气,冷冷地说。

 映蝉和刍荛并没有再听下去这两兄弟的抬杠,因为在他们身后,医生朝他们招招手,面色凝重的要他们跟他一起走进他的办公室。

 “医生,我爷爷他的情况怎么样了?”看着墙上那些看起来大同小异的x光片,映蝉暖声地问道。

 “医生,我想知道我父亲…”

 举起手制止刍荛的话,医生端起他的杯子,揭开杯盖,但并没有喝又立即放回桌上,言又止的看着他们,似乎正在思索着该说的话。

 “医学界一直尝试去解开双胞胎,尤其是同卵双胞胎之间的谜团,但老实讲,到目前为止所获的资讯有限。我们知道在同卵双胞胎之间必然有着某些我们不得而知的关连,但却苦于找不利线团的起头…”医生顿了顿,又接下去:“噢,我说这些你们可能并不想听,事实上,我所想说的是,依据我们所做的测验和观察所得知…这两位老人实为一体。”

 刍荛和映蝉都听得一头雾水,但又不得不听下去。

 “我想你们自己大概也有所了解,扬老先生暴躁、悲观,并且得失心较重;皮老先生则温顺、乐观,对事情的看法较超然随缘。有趣的是,表现在他们生理机能的变化,跟他们的心理因素息息相关。我这么说吧!他们两人,皮老先生是我的老病号了,所以我相当了解他的状况;而扬老先生呢?看过他由日本转过来的病历,可以判定他们都大概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了…”

 医生的话立即引起了刍荛跟映蝉的惊惶,他们皆紧张得向前路进一步,焦急的想提出问题。

 但是医生制止了他们,并且自顾自的说下去。

 “但是大自然中还是有些奇妙得令我们解释不出原因的现象存在,譬如说他们两个人,今天早上我刚为他们检查过身体,状况十分良好,好得令我吃惊。我不明白这是因为他们兄弟久别重逢,亲情带来的抚慰作用,还是另有原因,总之,他们目前的情况颇佳。我想,只要不要太刺他们,令他们保持心情愉快,起码还可以撑个半年以上的。”

 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,映蝉疑惑地咬着下踱了开去。爷爷的情况,她早自医生的那里得到答案;如今只不过是再一次的证实而已,可是…听医生的语气,似乎伯公的情形要比爷爷更糟糕,如果失去了伯公,对爷爷也必然会是个很大的打击!

 因为这么多年来,爷爷总是挂念着他自幼分离的同胞手足,好不容易盼到兄弟团聚的时候,若是在这时节有任何闪失,他那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衰弱不堪的心脏,还能再负荷这种忧痛吗!

 在映蝉思绪如走马灯般辍之际,刍荛也面色凝重地遥望窗外鱼鳞般依序排列的白云。这么严重…想不到多桑的病情已经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!

 那个专制顽固的老头儿,在他那做然且独断的唬人外表下,却已是风烛之体,这个消息一时之间还真令他难以接受。

 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年轻人,医生和蔼地拍拍他们的肩膀“其实,依他们心室瓣膜上的破,能拖到最近才发病,这已经是个奇迹了。从今以后,只要不要让他们太劳累且情绪波动过大,说不定还会有转机的。”

 默然地走出医生办公室,两人皆心如麻,站在微敞的病房门口,他们忍不住担忧地看着仍忙着彼此消遣且抬杠的老人们。

 “谁说的?我记得很清楚,隔壁村那个玉兰她喜欢的是我,因为那回我们到冬瓜伯的果园偷衅芭乐时,为了要拉你,害我的子被树枝扯破,是她帮我补的。”

 “哼,笑死人啦!是我跑去跟她说,她才帮你子,她是看在我的份上。”

 “你也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了。唉…我们都老了,那个玉兰现在也不晓得怎么样啦!”掏出烟,扬皓笛四处忙着找打火机,感慨地摇着头。

 “你可别在这病房里抽烟,护士小姐会不高兴。”

 “我才懒得理她们,反正再活也没多久,能是一。”叼着烟,扬皓笛在他自己的抽屉中翻掏着东西“怪事,我明明记得带着了的…”

 “我可不像你喔!我要活下去,看着我的孙女映婵结婚生子,逗逗我的曾孙子。所以,你要抽烟上别的地方去,可别拉着我一道去见阎王。”用手煽煽面前的空气,皮皎苗没好气地说。

 “嗯,我已经叫刍荛娶你的宝贝孙女儿啦!奇怪,我刚才看到刍荛的车已经停在后头的停车场了,怎么还没到!唉啊,兄弟,该不会是医生找他们去说咱们的病情?如果是这样的话,他可会以为我们是在要胁他们结婚呐!”

 “那又怎么样?无论如何,能早些把映蝉的婚事给定下来,我才能放心,否则,哪天我要是两腿这么一伸,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,我怎么舍得喔!”

 “不成,不成,我当初收养刍荛时就跟他说过了,这辈子我才不需要他报答我,又不是演电视剧,干么那么麻兮兮的!可是,这医生要是跟他说太多的话,那小子可能连我叫他去死,都非要找块石头撞不可,这…这可怎么办?”宽大的式罩袍发出唏唏嗦嗦的声响,踩着的木屐咯啦咯啦地传来清脆的声音,扬皓笛苦恼地抱怨着。

 “不会啦!这位陈医生是个明理的人,他应该不会随随便便的把我们的情况说给那两个年轻人听的。大哥,你就别太多的心了,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!这也要看他们彼此有没有缘分…”

 “缘分?谁信那玩意儿来着?刍荛是我的儿子,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心态,虽然他是中国人,但自幼跟我在日本吃苦,后来又被我送到欧洲的修道院去念书。

 老实说,除非我拉下这张老脸求他,否则要他娶个小姑娘是不可能的,况且他还是牛津和剑桥的硕士博士…”

 “大哥,你这话的意思是指映蝉配不上他!”

 “哟哟哟,你别激动呐!我可没半点瞧不起你孙女儿的意思,只是刍荛已经是半个洋人了,而你孙女儿又一直都待在这乡下地方…”

 “你别看扁了我们家映蝉,她好歹也考上高普考,现在是公务员,这镇上多的是想娶我家映蝉的人!“

 看到胞弟气成这样子,扬皓笛不由得失笑了起来“兄弟,你这是干什么呢?我又没说乡下地方的人有啥不好,我只是认为他们彼此间可能比较难看得对眼,这么一来我们做长辈的若出面,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咱们这一代,有那么容易摆布。”

 “没错,而且我也不会勉强我家映蝉去嫁你那个什么博士的宝贝。你要搬回皮家大宅住,那是你家的事,以后别管我家映蝉。”双手抱在前,皮皎苗冷冷地说完,倒头躺在上,背对着邻的扬皓笛。

 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的扬皓笛愣了几秒钟,随即在脸上堆笑脸地凑近他“怎么这样就生气了?你忘记咱们昨天说好的!议他们结婚,生下的孩子就是咱们皮家真正的继承人。”

 “那是昨天的事,今天我反悔了,既然你瞧不起我们映蝉,那婚事也不用再谈下去了。我刚巧知道镇上那家律师事务所有个年轻人叫查昆平的,对映蝉向来都热络的,人家也是个博士,可从没瞧不起过我家映蝉…”

 “兄弟…”一听之下大惊失,扬皓笛来回踱步。

 尽管扬皓笛在背后一再呼唤,但向来和善的皮皎苗像是吃了枰坨铁了心,怎么也不愿再搭理他。

 听完了两个老人冗长的舌战,门口的映蝉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。太好了,这两个老人实在是吃了撑的,竟然会异想天开的想要我跟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“叔叔”结婚…只是,爷爷怎么会把我跟镇上的查律师给扯在一起呢?想到查律师那向来一丝不苟,脸上制式的皮笑不笑,映蝉只觉得自己又头重脚轻了起来。

 偷偷地打量着映蝉那似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,刍荛并不怪她有这种感觉,因为当他听到皮皎苗的说法时,心里也涌上了股如蒙大赦的快意。

 多桑说的没有错,即使他一再强调不要我回报,但他愈是这么慷慨,我就愈无法稍忘他的德泽,别说只是娶个他所选定的女人,即使要我上刀山下油锅,我也决计不吭一声地照办,因为,他是我的多桑啊!

 病房里面明显的陷入僵局,看到叱咤商场大半生的扬皓笛,史无前例地困窘得只能坐在那里干瞪眼,刍荛觉得该是自己出场的时机了,推推映蝉,示意她一道进去。  m.eH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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